太行山与黄河将一方沃土揽入怀中,造就了怀川平原。站在河南孟州境内的黄河堤防处远望,黄河奔腾不息,整齐坚固的大堤一路跟随。虽已至深秋,大堤两岸依旧林草丰茂。黄河故道的沙地上,一眼望去,满是绿茫茫的花生秧。
历经春夏秋三季,花生秧从原先的嫩绿、青绿、碧绿到如今的深绿,迫不及待地向庄稼人宣告自己的成熟。庄稼人笑而不言,拔起一窝花生秧抖几抖,沙土随着金色的阳光洒落,如婴儿般胖嘟嘟的花生便显露出面貌,引得庄稼人笑得合不拢嘴。
这便是沙地花生。沙地松软、暄腾,花生尽可以放开拳脚,奋力向下扎根,结出饱满、硕大的果实。沙地漏水漏肥,花生却不怕,它有帮手——根瘤菌能为它供应营养成分。当然花生也不小气,它会慷慨地满足根瘤菌的需求。两者合作共赢,使得花生在沙地上长得旺盛蓬勃,大放异彩。
安排这一切的庄稼人从不争功。在他们看来,因地制宜是本分。花生却懂得感恩,用丰产来回报庄稼人。一个默默付出,一个知恩图报,双向奔赴的情感总是令人欣喜。广袤的黄河滩沙地上,庄稼人埋头拔出花生,一排排连枝带叶摆放成列;花生安静地躺在阳光下,感受轻风的吹拂,等待被庄稼人带回家。
刚出土的花生鲜嫩无比,脆生生、甜滋滋,乳白的浓汁在唇齿间迸发。田间劳作时吃上几颗,生津解渴,疲惫顿消。老辈人尤喜食生花生,养胃、补气血。年过七旬的王大娘头发乌黑浓密,她颇为自得地宣称这是食用生花生的功劳。新鲜花生用水煮也能最大程度保持本味。花生里放点盐和花椒、八角,刚煮出来,吃的是鲜甜;泡上一晚,吃的就是咸香。佐以一杯小酒,有滋有味,再惬意不过。
一向赶早的二大爷,早已把摘好的花生晾晒在院子里。花生秧喂给家里养的几只羊,晒干的花生用来榨油,绿色健康。榨过油的油饼晒一晒,能当肥料,也是极好的饲料。沙地花生浑身是宝,给庄稼人带来的收益更是不少。“要搁以前,这日子咱是想都不敢想啊!”二大爷从地上抓起一把花生,剥开一粒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。
二大爷说的是事实。“黄河西来决昆仑,咆哮万里触龙门”,历史上黄河决口频繁,改道时有发生。摆脱束缚的黄河来到怀川平原后,也曾一度带来难以治理的河患。千百年来,黄河岸边留下了无数治黄英雄呕心沥血的身影,飘荡着黄河号子铿锵有力的回响。新中国成立以来,怀川人民治黄取得了巨大成就。古代“三年一决口,十年一改道”的黄河,在这里已化为福祉与安澜。
温柔、安宁的黄河,滋养出一颗颗饱满的沙地花生。望着花生壳,便会想起二大爷的脸,那每一道褶皱里都溢满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