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江河畔
周钰姣
【人民日报2024-12-0220副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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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秋十月,为那份少年时代就深藏心底的缅怀与追忆,我溯遵义湘江河而上,探寻河的源头。

  从茂密的枝枝叶叶间,我终于看到湘江河由晶莹的水滴,滴落大地,再汇成涓涓细流,聚成小溪。我追逐着这小溪,自北向南,萦回婉转,进入遵义城区时,湘江河已成汤汤之势,沿途纳溪聚流,汇入乌江、长江,直奔东海。

  一河跌宕逶迤,令人遐思遄飞,胸襟豪壮。历史上,湘江河曾名“芙蓉江”“穆家川”,明代始称“湘江”并沿用至今。时光流逝,但湘江河的涛声从未远去消散,反而在时光的洗濯下愈发丰沛淋漓、滋养心灵。

  1935年1月7日,红军在长征途中占领遵义。之后的事情是我们耳熟能详的:古城之中,湘江河畔,召开了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,湘江河的涛声与浪花见证了那个历史性的抉择。在遵义,红军将士们畅饮湘江河水,一洗疲乏困顿,更有无数湘江河养育的遵义儿女加入属于自己的队伍。

  因为那段历史,因为那次会议,湘江河畔,原名小龙山的青山被遵义人敬称为“红军山”。山上莽莽葱翠间,一座红军烈士纪念碑巍峨耸立。与青山融为一体的纪念墙上,镌刻着众多红军英烈的姓名。当年,他们洒下的热血,如湘江河水,浇灌着这片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。

  我很荣幸,生长在湘江河畔,我的外公外婆、父亲母亲,我的姊妹和儿女,也都生活在湘江河畔。是湘江河水养育了我们一代又一代。

  深秋,满城银杏把一树又一树的碧绿摇成耀眼明黄。我牵着儿子,陪着父亲来到湘江河边垂钓。上游处,一女子亭亭站在水面,如立空中,无所依凭。细看她立足之处,仅一根楠竹而已。河风轻拂,女子衣袂飘飘,驭竹扬波,如履平地。父亲告诉我们,这根楠竹如今已经漂向了全国,漂成了“独竹漂”这一著名的黔北民间文化名片。

  河面上,白鹭舒展翅膀,贴着水面掠过,翅膀带动的风,梳起一缕缕长发般的波纹。身旁的鱼桶装满天光云影,父亲两眼怡然——这翩飞白鹭,这清冽河风,这拂波垂柳,都是他垂钓的收获。

  “我想把它们放回河里,但又舍不得,好想带回家喂着。”儿子蹲下身来,看着外公桶里的两条小鱼,满脸纠结。多么熟悉的场景!这个瞬间,儿子和童年的我穿过湘江河水的波光相遇了。最终,儿子倾倒小桶,不舍又欣然地看着鱼儿鱼尾轻摇,消失在水中。

  从一河清波、满河潺湲里抬头展眼,明黄苍翠中的遵义城高楼林立,灯火辉煌。这不正是当年的先辈们为之奋斗的愿景吗!此刻,宽阔的大道上车水马龙,车流人流川流不息。这是另一条湘江河,在时代的洪流中滔滔向前,正演绎着自己全新的故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