鹰归来
孙善文
【人民日报2025年1月13日20副刊

  踏入秋日,家乡雷州半岛上的雷州市纪家镇的湿地、林地、农田里,鹰影翩跹。作为资深候鸟保护者,徐粤心在微信里又同我念叨着,候鸟南下的季节来了,这个秋天,过境的雕鹰群比上一年还要多,如果赏鹰节能办成,那该多好啊。

  鹰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动物。事实上,那些盘旋在我们头上的猛禽,并非全是我们所熟悉的雄鹰,它们有的是隼,有的是雕,另外还有鸢、鹞、鸮等。我姑且把它们归为雕鹰族。

  一直以来,我都以为这些雕鹰是家乡这块土地上的“土著”。徐粤心告诉我,雕鹰里其实很多都是候鸟。因雕鹰类猛禽几乎都是国家二级以上保护野生动物,更易受到盗猎者的伤害,因而成为他们护鸟志愿者团队这些日子重点观察保护的对象。

  纪家镇豪郎村是徐粤心他们的主要观测点,连片的稻田、红树林、滩涂,让野性生长的生物充满生机。在这里,记录到过境的猛禽就有27种。这个秋天,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如白肩雕、乌雕、白腹海雕的再次造访,更让志愿者们兴奋不已。

  显然,对于这些雕鹰来说,这里已如同它们的村庄,村庄里有它们的亲人、邻里,也有它们的喜怒哀乐。这块土地给了它们翱翔的天空,包容了它们的全部,这才是它们在此停留的最大缘由。在它们的翅膀之下,驻足着那么多守护者,它们有足够的理由活得越来越无所畏惮。

  徐粤心年方四十,却已有20多年的护鸟志愿者经历。多年来,他积极呼吁、宣传保护候鸟,每月义务巡查、暗访,劝阻、制止各类伤害候鸟的行为。早些年,他无数次冒险与盗猎者、鸟贩子斗智斗勇,结果遭遇报复,连家里的窗户都被人砸烂好几次。

  徐粤心说,保护候鸟除了个人的勇气和民间的力量外,还需要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和有力的法律武器。现在,雷州半岛全域被政府划定为禁猎区,禁止非法猎捕陆生野生动物,这让徐粤心和伙伴们拿到了护鸟的利器。看着每一只路过雷州半岛的雕鹰在这里得到保护,这是徐粤心他们最为欣慰的事。

  我不由感慨,任何一块土地上,生物之所以得以跟随季节的脚步浩荡而有序地行走,背后一定有一群默默的守望者。

  在秋高气爽的季节设立赏鹰节,是徐粤心多年的梦想。他希望借此可以有更多人欣赏到鹰的雄健、雕的力量、鸢的轻盈、隼的速度。既吸引游客来观光,也让赏鹰节变成一个宣传的平台,让更多人走进爱鸟、护鸟的行列,让生态保护意识更加深入人心。

  前些日子,徐粤心又给我发来微信,问我是否回来看看。对于一个长年在外的游子来说,“回来”一词瞬间激活了我与这块土地的关系。但我每次归来都是匆匆几天。相对于这群来自异乡的雕鹰,它们似乎更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,在自在飞翔的同时,传播着这方水土的自然之美与人心之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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