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雪”这个节气很富有诗意。试想,早上一起来从屋里推门推不开,从窗子里朝外望望,原来是一夜大雪封了门,人需要从窗里跳出去扫雪,把封门的大雪扫开,人才能从屋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出来。这样的早上,随便望空一喊,或者是哪怕咳嗽一声,声音都会显得格外的清亮。大雪之后的清早,不知为什么总是能听到喜鹊的叫声,也真是格外的清亮好听,“喳喳喳喳、喳喳喳喳”,喜鹊不开口不说,一开口就是连叫四声,叫两声的没听过,叫三声的好像更没听过。它落在树的最高枝上,在大雪过后的清晨,尾巴一点一点,“喳喳喳喳、喳喳喳喳”。什么意思呢?没人知道,但总是喜庆的、好听的,没人不喜欢喜鹊叫。
老鸹的叫声却往往是一声或者两声,成群的老鸹从空中掠过,它们是你一声我一声地对答交谈,好像是在高空中讨论着什么,“哇——”“哇哇——”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意思,它们叫着飞着、叫着飞着就那么飞远了,也不管人们在下边有多少想法有多少疑惑。人们看着越飞越远的老鸹都会在心里想,它们这一天一天地飞来飞去,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呢?这简直是没人知道。到了晚上,它们又飞着叫着、飞着叫着地飞回来了,它们晚上住在什么地方?我知道它们的家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医院附近。医院附近的那些树上一到了晚上就会落满老鸹,几百只,或者比几百只还多。有人到那些树下去扫老鸹粪,一扫就能扫半筐。据说这些老鸹粪能治眼疾,但怎么个治法,谁也说不清,难道是弄些老鸹粪直接抹眼睛上吗?我问过几个中医大夫,他们都说不知道,这种事问西医可能也不行,西医也不懂这个。据说我们老家的土医生知道,但买张票回去就为了问问这事也不值得,所以直到现在,我都不知道那些老鸹粪究竟被拿去做了什么。
下大雪好,我从小就比较喜欢下大雪,一下大雪就可以出去堆个雪人,找根胡萝卜当鼻子,找两个小煤球做眼睛。可大雪这节气也有一点不好,就是总能听到猪叫声,因为在我的东北老家,这个时候要吃杀猪菜。那么老大的一个锅,里边“咕嘟咕嘟”满满炖的都是酸菜和猪肉粉条,这个菜据说是越炖越好吃,如果外边下着大雪,还可以喝两杯。还有就是,大雪一过就可以蒸黏豆包了。豆包师傅这几天是最忙的时候,他是被人们到处请去给人家和面。他只负责和面。头天和好面,隔一晚上,第二天再来看看面发好了没有。“发好了,蒸吧!”他一声令下,这一家人就得忙活一整天。多少黏高粱配多少白面居然也是学问,关于这一点,你去问大学的教授,他们也未必能说得出来。做黏豆包在东北是件大事,一冬天吃的黏豆包要一下子全蒸出来,然后全放到院子里去冻。豆包师傅也不收什么工钱,顶多是拿些黏豆包回去给他的老婆交差。
大雪节气,所谓“大”,即“盛”的意思,“至此而雪盛矣”。作为二十四节气之一,大雪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,此时天地已寒冷寂静,土壤在积蓄生机。在民间,老百姓认为人与自然是一样的,所以大雪也是进补的好时节。大雪时节虽然天地清冷,然而早上起来,外面照例是喜鹊在叫,一连四声,可真是清脆好听。走出门看一看,说是“大雪”,但老天爷好像还连一点下雪的意思也没有,真希望它来场大雪,给新的一年预兆一个好收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