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的波浪伴着轰鸣声在船舷边翻卷、奔涌,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,落下点点银色的光斑,在海面闪烁、跳跃,腾起的海水带着清新与凉意。远处,一排排风车矗立于海平面,即使相距甚远,仍可以感知叶轮转动下风电场巨大的能量,合奏出人与自然的宏大交响。
乘风破浪半小时,从杭州湾北岸抵达大金山岛,极目而望中的“墨点”在眼前赫然放大,变成海风中起伏荡漾的一片浓郁的绿色,具体可感的崖壁和崖壁边石刻的红色字体“大金山岛”。这里距北岸上海最后的渔村“金山嘴”不过6.2公里。
海上金山三岛——大、小金山岛和浮山岛,上海境域的制高点就是海拔103.7米的大金山岛,被誉为“上海之巅”。下船,走过一段木栈道就踏上了大金山岛,写着“上海市金山三岛海洋生态自然保护区”的石碑立在入口处。保护区包括金山三岛等岛陆及周边0.5海里的海域。这里不对公众开放,平时鲜有人来,近千年的封存保持着完好的半原始状态。
大金山岛不过0.229平方公里,从航拍照片看,略呈菱形,中部开阔,东西尖狭。不大的岛上却植被茂盛,拾级而上,满目是重重叠叠的绿,如果不看树上的标牌,真就不知道它们就是朴树、牡荆、白檀、枸骨、楠木……难怪这里有“上海植物基因宝库”之称。山上有自然散养的猕猴,见有人走来,立时敏捷地躲开。而山下的几只猕猴走来跳去,不亲人也不怕人,如“岛主”般以高傲漠然的眼神扫过刚刚上岛的我们,灵活地捡拾着撒落在地上的玉米粒。
岛上有四位守岛人,两两一组,每半个月带食物与饮用水登岛换班一次。与他们朝夕相伴的,是潮起潮落,是漫山的林木、鸟虫、肥沃的有机土壤和潮间带来的生物群落。每天他们会绕岛巡视一次,每周清扫环岛道路和登山石梯,检查树木、山体。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、一滩一石。他们住在岛上的一排平房,有厨房、卧室,有冰箱、电视和简单的日用品。在21世纪的今天,他们在这里重复着单调清简的日子,以超常的耐力和付出,在孤寂中日复一日地守护着大上海宝贵的自然资源。
现代与原始,就这样和谐持久地并存着。
其实,6400多年前,金山三岛曾是同一座山,与北面的陆地相连,这一带便是上海地区古人类生活的重要场域。受海洋强潮影响,本来与大海相连的太湖最终与大海隔开,海岸线边的泥沙与死去的贝类生物壳体积聚成“冈身”,成为上海地区的古海岸线。那时,上海大部分地域还在海里,金山已经成陆。东晋到隋唐,杭州湾北部海岸线受侵蚀不断塌陷,上海开发史上著名的海塘修筑,就是以“海上长城”抵御海潮。三国时吴主孙皓一直为海患忧虑难安,曾梦见西汉大将霍光前来相助,便在大金山岛建庙,尊霍光为捍海神,即“金山忠烈昭应庙”,后改为“霍光庙”,香火一度十分旺盛。
到南宋年间,海岸线全线内塌沦海,只有三个顶峰露出海面,就是现在的金山三岛。上海海陆变迁,让我们对“沧海桑田”有了真正的具象的认识和理解。
日升月落,时光如潮水般更迭不息。海上的金山三岛静静矗立,千年的岁月被承载定格,与在水一方的渔村、海派风格的城市沙滩等现代景观相对望,很远,又很近。